复旦中学的马相伯纪念馆被誉为上海市十大校园文化新景观。马相伯先生是复旦中学的创始人，2010年在纪念马校长相伯先生诞生170周年之际，复旦中学筹建马相伯纪念馆，纪念馆的布展框架借鉴《史记》体例，以马校长为主体称为相伯“本纪”，以追随马校长创建复旦和帮助复旦发展的创校先贤为主体称为复旦“世家”，以学校发展史上的杰出人物为主体称为复旦“列传”。通过这一个布展框架，有效呈现了复旦教育和复旦教育思想的历史发展轨迹，成为复旦中学办学精神和育人经典的呈现性展馆，也是复旦中学历史积淀和文化传承的标志性载体。这一纪念馆深刻体现着复旦中学的办学历史、指向和思想。

一、寻找与认识复旦文化基因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一所学校的特色与个性形成必然有其独特、不可替代的文化和思想根基，否则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可持续发展也就无从谈起。如果忘记了自己的根基，丧失了自己的文化个性，就会造成千校一面的同质化现象。

复旦中学马相伯纪念馆的筹备，是在为自己“画脸谱”，是在深入挖掘这所学校的文化基因图谱，体现和反映了这所学校在发展过程中积淀形成的文化个性与教育品质。只有弄清了自己的文化根基，才能明白自己的基因图谱是什么，才能明白我们传承的是什么，我们将在怎样的历史轨迹中走向未来。

2002年10月，复旦中学启动了百年校庆筹备工作，以研究学校历史为基点，以筹办百年校庆为载体，开展了寻根溯源的一系列工作。在校史整理的基础上，对学校百年的教育探索过程进行深入研究，理性总结提炼出学校的教育品质和教育品格，进而科学规划并完善学校未来发展道路。

复旦中学是一所百年名校，与复旦大学同根同源，一母同生。1905年，马相伯先生创办复旦公学；1917年复旦公学升格为大学并设中学部；1922年大学部迁址江湾，就是今天的复旦大学。中学部仍留在李公祠，就是今天的复旦中学。

从1905年到今天，复旦在百余年的发展历程中自强不息，书写了中国教育史上灿烂的一笔，奠定了中国近代基础教育的思想源，积聚了一批影响中国近现代史的伟人，上演了一系列影响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进程的重大事件，造就了一批文化、科技领域内的大师，如陈寅恪、胡绳、竺可桢等，曾经的辉煌成就了复旦的历史之“名”。而在复旦辉煌的背后、复旦历史之“名”的背后所折射的始终是三句话：“自强育人”的办学思想与教育追求；“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治教治学理念与人生态度；“服务、团结、牺牲”的价值取向与奉献精神。这些在百年风雨中积淀而成的厚重文化，是复旦文化的“根”与“源”，是复旦的文化基因。

二、传承与发展复旦文化精神

复旦中学百年校庆的时候，著名教育家于漪为学校题词“旧邦新命”，这四个字非常清晰而又深刻地凸显出今日复旦中学的使命。

复旦今天的发展已经不可能也完全无法离开源自复旦“根”与“源”的复旦文化精神。因为，仅仅传授知识的学校不可能是一所好学校，是无法撑起民族精神大厦的，无法构筑学生丰富的精神世界。但是，我们今天同样不能仅仅停留在对传统复旦文化的追溯和复制上，而必须在传承的基础上发展这一文化。这不仅因为学校是人类文化的神圣殿堂，传承文化、扬弃文化、创造文化是学校的职责与使命；更因为我们面临着新的时代、新的学生，肩负着新的责任。复旦中学要从历史名校发展为现代名校，应该带着学校传统文化的精髓走向教育现代化。

基于这样的思考和认识，2002年学校提出了“文化立校，自强育人”这一办学思想，并且在践行这一办学思想的实践过程中，努力处理好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发展、改革与创新三对关系，形成了“固本活化”的发展策略，“文理相融，人文见长”的办学特色逐渐明晰。

“文化立校，自强育人”的办学思想，建立在复旦中学特定的历史与文化基础上，是百余年积淀下来的文化精神和个性品格的体现。所谓“文化立校”，即以“固本活化”为基本策略，在继承复旦固有文化基因——“自强育人”的教育追求、“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治教治学理念、“服务、团结、牺牲”的价值取向的同时，不断赋予其时代内涵，使复旦中学的文化品格与文化精神更加丰富和完整，更具时代性和引领性，成为社会认可的学校标识和品牌，成为教师主动追求的教育理念、师生自觉奉行的行动准则，实现文化“引”人、文化“聚”人、文化“化”人。所谓“自强育人”，包含“德育自强、智育自强、体育自强”，“德育自强”指人格自强，“智育自强”指创新自强，“体育自强”指体格自强。“自强育人”强调学生人格、创新、体格的全面发展，旨在培育全面发展的“完人”。

“文化立校，自强育人”的办学思想体现了复旦中学的历史，反映了百余年来复旦先贤和后辈在培养复旦学子品质上的执着追求。更是立足当下，面向未来，清晰表明了复旦百余年来校训、精神、校风的传承与发展，凸显了复旦的育人主旨，体现了复旦的历史担当和现实责任、价值追求和教育理想。

“固本活化”是学校的发展策略。所谓“固本”，主要体现在三个坚持：坚持复旦教育思想的本源，其核心就是自强育人；坚持复旦的教育本体，即民族教育；坚持复旦的完人教育本色，即人的全面发展。所谓“活化”，即赋予传统以时代内涵，与时俱进，特色发展，主要体现在三个发展：发展自强育人的思想内涵和教育策略，发展以人文素养为核心的博雅教育，发展凸显学校渊博雅正人文精神的特色，建设“文理相融，人文见长”的人文高中。

“文理相融”的“文”指人文学科和人文素养，“理”指科学学科和科学精神，“文理相融”即科学精神与人文素养并重，科学与人文有机交融。“人文见长”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文科见长，它强调学校培养的学生具有较高的人文素养，以丰富的文化底蕴见长，以崇高的人文精神见长。

复旦中学百余年来始终强调“崇尚科学，注重人文”，重视对学生进行科学素养和人文精神的培育，在注重科学知识和能力培养的同时，坚持“团结、服务、牺牲”精神引领下的人文教育，努力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文理相融，人文见长”是在当前教育环境下对复旦完人教育传统的继承与发展，复旦中学的特色是对复旦历史的传承，也是对复旦历史的超越。

可见，今天的复旦中学，必然承担着学生多元发展和学校个性发展的双重使命，它要求我们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走出自己的发展之路。顺应这一时代的脚步，复旦中学确定了通过探索创新素养培育走人文高中发展之路，这是对社会和教育转型要求的一种积极思考，也是对自身历史和教育思想的一种理性回归。

三、建构特色发展之路

学校在传承百年教育思想的基础上，立足“从历史名校到现代名校”的发展愿景，提出了“文化立校，自强育人”的办学思想和“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育人目标，坚持“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发展、改革与创新”的发展理念和“固本活化”的发展策略，大胆探索实践博雅教育，以“高中多样化特色发展”“高中学生创新素养培育”等部市合作项目的研究为抓手和载体，开展以“课程·课堂·践行”为主线的教育教学改革。经过十余年教育教学改革和实践，复旦中学建构起以“文化”主题轴综合课程为核心的博雅教育课程体系，以培育学生高阶思维为核心的“留白式”课堂教学体系，以“学子讲堂”为核心的学子践行体系，彰显“文理相融、人文见长”的人文特色。

1. 博雅教育课程

从2009年开始，学校在寻求基础型课程校本化实施的同时，重点探索和构建拓展型、研究型“文化”主题轴综合课程，在此基础上，学校博雅教育的整体课程框架（见图1）逐步建立。

2020年以来，在高中育人方式变革的大背景下，基于核心素养培育，复旦中学充分借力复旦大学资源，以哲学基地建设为抓手，着力构建中学生哲学教育课程。哲学不仅可以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而且可以掌握正确处理自己与自然、自己与社会、自己与他人关系的方法，为生命的全面健康发展奠基。这是哲学课程赋予学习主体生命完整成长的最高价值体现，从根本上回答了习近平总书记的“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教育命题，彰显了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高度与效度。

2.“留白式”课堂教学

在深化实施“文化”主题轴综合课程的过程中，学校对教师教学过程与学生学习过程、教师教学方式与学生学习方式提出了基本要求，即“三个体现”：课堂教学要体现学生的思维思辨过程，体现学生的合作探究过程，体现教师的引领导学过程。在此条件下，“留白”教学的实践伴随着复旦中学博雅教育的推进呼之欲出。学校乘势而行，在广泛讨论的基础上，将教师课堂教学的探索正式定为复旦中学“留白式”课堂教学研究。“留白式”课堂的提出是对学校多年来课堂转型实践的总结、归纳和提炼，汇集着复旦中学师生的智慧。

简言之，“留白式”课堂是体现“留白”理念、运用“留白”策略进行教学，以学生自主学习为主，能够促进师生生命智慧提升的课堂。课堂教学中的“留白”，是指教师为了达成一定的教学目标，在教学过程中有意识留出相当的时间和空间，引发学生理解并运用知识、发现并创造知识的一种教学理念与教学策略。

国画中留出的空白，意在给欣赏者主动参与想象、品味、思考留下空间。课堂中留出的空白，意在给予学生开展有效的自主学习的时空。一方面，“留白”不是避而不谈、避重就轻，而是引而不发、铺垫蓄势，营造出学生思维生长、情感生成的环境，体现的是一种教育智慧与教育策略。另一方面，“留白”引导学生充分将自己的知识与观点、思维与情感、方法与创意等在广阔的时空中进行酝酿、探究、实践和运用，唤起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培育学生的高阶思维，促进学生的综合成长，使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被动接受教学的对象，而是课堂的共建者，是自身学习的主人，彰显以生为本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

“留白式”课堂的核心理念在于：由以教为主变为以学为主；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可以合二为一，关注学生的综合成长。因此，“留白式”课堂不仅是行为方式的变化，更是对课堂、对教育本质理解的一种变化。“留白式”课堂要求教师更多更深入地思考教育教学中的深层次问题，要求教师重新界定自己的专业发展方向和需求，重新界定自己在教学中的价值、地位和作用，重新认识课堂，促进教师教学观、学生观的转变和提升。

3. 学子践行

课程开发与课堂转型，其效果不仅需要通过学生的行来检测和呈现，也需要通过学生的行来内化和升华。在全力推进课程改革、课堂转型的同时，学校着力开展集知、行、研为一体的社会文化践行活动——“博思学子讲堂”与 “文博研学”，力求将课程、课堂的学、思通过行表现出来，并内化为自身的基因。

“博思学子讲堂”，是学生在导师的指导下自主设计，将研究性学习成果包括社会问题评论、文化现象解读、历史文化探源、影视艺术欣赏等，通过多种形式加以呈现、进行交流的开放性学生活动。意在引领学生从课内学习到社会探索，从知识积累到智慧生成，从志趣培养到综合成长。

经过3年的实践和发展，以学生为主体的“博思学子讲堂”日益普遍化、常态化，与以大师为主体的“相辉文化讲谈”一起成为复旦相辅相成的两大教育载体。由于受生活阅历、思维发展水平等多种因素的限制，讲堂上学生的表现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些幼稚，但在“认识—体验—创造—践行”的过程中，学生的思维在碰撞中发展，能力在实践中提升，学生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相互影响中健康发展，学生的信息筛选能力、文化判断能力、自主发展能力等得到有效提升。

“文博研学”，是学生在复旦大学教授和本校导师的指导下，走出校园进行历史文化探源和社会文化现象探究的学生践行活动。自2011年以来，每年暑期有200余名学生分批前往西安、洛阳、南京、北京、井冈山、厦门等地开展践行考察。践行以文化考察为核心，融合课题研究、自主设计行程、自主设计小组考察计划、写家信、记日记、与友好学校学生交流互动等多项内容。

一方面，丰厚的历史遗存、广阔的现实生活激发了学生的文化研究热情，促使他们尝试用独特的眼光去挖掘历史、探究文化，用理性的思考赋予历史和现实崭新的注解，在文化的感悟中进行文化的创造。另一方面，诸多的活动促进了学生知识与能力、课堂与社会、践行与智慧等方面的有机融合，促成了学生团队精神、规范意识、角色意识的形成。学生在回归生活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对生活应有的认识，学会了做人、做事、做学问。

（王长芬 作者系上海市复旦中学副校长）

《人民教育》2023年第10期，原题为《文理相融 人文见长——上海市复旦中学的人文高中探索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