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搞样板戏的时候提出过一个概念,叫“三突出”,意思是: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人物。
后来作为“三突出”的补充,又提出了一个概念叫“三陪衬”,意思是:在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之间,反面人物陪衬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之中,一般人物要陪衬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非主要人物要陪衬主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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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陪衬和三突出不仅要运用于角色塑造,推而广之,也同样运用于剧情结构,叙事逻辑之中,它实际上是一种三层递进式的关系,适用范围很广。这么做导致的结果就是一部作品的全部内容完全为了烘托中心主题而服务,那么中心主题是什么呢——政治正确。
三突出和三陪衬造成的第一个问题是中心主题被人为拔高到了不切实际,罔顾事实,甚至是弄虚作假的地步,它实质上是一种造神行为,就以《永恒族》为例,这种“黑人科学家对广岛核爆忏悔”的戏码就是一种典型的三突出行为,先突出黑人,再突出黑人科学家,最后突出黑人科学家忏悔核爆炸,它形成了一个种族正确——反刻板印象——反战的三层递进关系,用次级政治正确陪衬上级政治正确,用上级政治正确陪衬顶层政治正确,它把“反战”这个概念本身神化了,再以情节设置和戏剧张力引导观众一起膜拜“反战”这个新神,进而罔顾基本的历史事实和历史伦理。
不是说文艺作品不能虚构,《大明王朝1566》就是虚构的,历史上并没有改稻为桑这么回事,剧中人物也与历史原型相去甚远,但这并不妨碍它是一部好作品,剧中没有真正的“神”,只有逻辑和人情,只有世事百态众生相,剧情虽然是虚构的,但内容是真实的,这就是一部好作品。
三突出和三陪衬造成的第二个问题是背离了文艺作品的基本规律,文艺作品也是有内在结构的,三突出和三陪衬实际上破坏了这种结构,它让文艺作品的构成被人为概念化,公式化,符号化,脸谱化了,这导致作品除了中心主题,除了“神”之外,一切都成为了空白,一切都成为虚无,它不仅脱离生活,脱离社会,甚至脱离现实,这么做不仅无助于加强中心主题的感染力,反而会因为脱离现实而失去受众基础,它恰恰解构了中心主题。
没有任何概念应该被神化,绝对化,包括反战,有些战它就该打,有些战必然会爆发,这世上有些人恶贯满盈,只欠一杀,这世上有些矛盾本就不可解,只能不死不休,阿拉伯人有句谚语:沙漠里遇到毒蛇和波斯人,必须先打死波斯人。这种矛盾压根就没有什么理可讲的。
三突出和三陪衬导致的第三个问题是让文艺作品彻底失去娱乐性。
这在大众传媒时代是极其致命的,破坏力几乎是毁灭性的。
绝大多数人接触文艺作品的首要目的是娱乐,它是一种精神生活,必须要形成有效的正反馈,因此娱乐性必须是文化产品的第一属性,娱乐并不一定总是嬉闹的,深刻也是一种娱乐,而样板戏只有主题没有内容,千篇一律,既不嬉闹也不深刻,只有乏味,剧情刚一开头,你就能把结尾猜个八九不离十,人物刚一开口,你就知道要说什么,场景刚一开幕,你就知道要表达什么。这还有什么意思呢?这种东西谁会看呢?有空看这个我干嘛不去B站看王牌特工喝鸡汤呢?
没有人去看的东西,就没有生命力。
进一步说,任何把文化产品变成规训,变成说教,变成灌输的行为,本身就是在摧毁文化产品的生命力,本身就是在解构文化产品想要烘托的中心主题。
美国文化产业的繁荣兴旺源于灯红酒绿和天马行空,它牢牢抓住了娱乐性是第一属性这一根本关键,塑造出了美国文化产业的繁荣兴旺,在世界依然处于战火的1944年,美国就能拍出《出水芙蓉》这种经典作品,在很多国家还在战后重建的1953年,美国就能拍出《罗马假日》,很多国家的政治空气日益紧张的1963年,美国就拍出了《埃及艳后》,很多国家严管娱乐的1977年,美国人就在看《星球大战》了,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你可以说这是奶头乐,但美国的文化霸权恰恰是奶头乐铸就的,因为奶头乐最能带来广泛受众,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自己人变多多的,把敌人变的少少的,越不搞政治,政治效果反而越好,越政治化,政治效果反而越差,这就是现实中的辩证法。人家就是用靡靡之音和科幻史诗打垮了你的伟光正,只要在趣缘层面形成统治性地位,就能让你的政治宣传无人问津,随后赢得冷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现在美国放弃了奶头乐的正途,开始搞样板戏的邪道,走上了“八亿人民八部戏”的不归路,恐文化霸权崩塌之日不远矣。